陳果獨家專訪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專稿 陳果終于來了。這位在“九七”之后迅速崛起，并以“回歸三部曲”載入香港電影史的獨立導演，終于帶來了他進軍內(nèi)地影市的首部商業(yè)電影《謀殺似水年華》，一步看上去十分謹慎的棋。

    聽到內(nèi)地的影迷稱他為“香港最后一個北上的導演”，陳果大笑三聲：“因為香港的導演現(xiàn)在拍的要不就是打戲，要不就是警匪戲，講生活的比較少一點，可能想看我這種導演會怎樣拍內(nèi)地吧。”

    什么是“我這種導演”？陳果用更隨性的語氣說：“我這種導演，不知道怎么算。我很主流嗎？我又不完全主流，內(nèi)地都叫我文藝片導演，‘文藝片’這個名詞我知道就是藝術(shù)片，藝術(shù)片對于一般人來講是非常高不可攀的，但我又不是那種。武當山，少林派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種，總之有點江湖。”

    陳果的江湖氣，怎么說呢？從名字來看，他的英文名真是不太講究，F(xiàn)ruit Chan，照著“果”字直譯的，因此也被稱為“水果陳”，這樣一取，倒也和他外形氣質(zhì)相得益彰。有一次他監(jiān)制的新片舉行探班，當天正好下雨了，媒體都躲在四周的帳篷里，工作人員還在搬道具，雨中一顆榕樹下，陳果坐在那里呼呼喝喝指揮著，那種“佬”的氣質(zhì)還真是展露無遺。再加上他電影里那些市井氣，你很容易便會認為他是成長于香港某個街市的水果檔。不過，真正問起身世，他又不愿意多說。

    其實還是“草根”二字更適合陳果。他與許鞍華是香港寫實派的代表，但同是描摹圍村生活，許鞍華滲透著憐憫，陳果卻夾雜著殘酷、憤怒和憂傷。與彭浩翔之輩倡導的以粗話和低俗彰顯香港特色不同，陳果電影里的骯臟、難堪都是底色一般的存在，承載憤怒的低吼。

    可是陳果卻默默在內(nèi)地擔任了十年“掃地僧”，監(jiān)制過的作品不算多，比較近期的有《新娘大作戰(zhàn)》，陳果說：“做監(jiān)制的好處是慢慢觀察，現(xiàn)在的人比較容易隨波逐流，我這種人是比較慢一點。”

    慢一點，連徐克、杜琪峰、爾冬升的徒弟們都已經(jīng)在內(nèi)地嶄露頭角，小打小鬧小才情的一眾中小成本類型片導演也都在內(nèi)地找到了可以依傍的大船，甚至在去年，暌違影壇七年的老將林嶺東也回歸了，陳果在這個時候到來，會不會已然錯過了最好的時代？

    聽到這個問題，陳果笑著反問道：“什么是最好的時代？我十年沒拍，但并不覺得是錯過。對我來說，晚一點而已，不代表不來。”

專訪實錄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這些年您在內(nèi)地監(jiān)制了不少影片，為什么遲遲不出手？

    陳果：做監(jiān)制的好處是慢慢觀察，知道我下一步應(yīng)該做什么。現(xiàn)在的人都比較容易隨波逐流，我這種人是比較慢一點。有人說你為什么不快點出來做一點成績，占一個席位，我說急什么，你現(xiàn)在都沒有好作品，急也沒用。所以等對我來說不重要，拍內(nèi)地的話，要能夠拍出什么東西才行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您會覺得錯過了最好的時期嗎？

    陳果：什么是最好？哪一段時期是最好？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香港導演在內(nèi)地已經(jīng)走過磨合期，取得了大范圍的成功了。

    陳果：我十年沒拍，不覺得是錯過，就算你在拍，可能你的作品會多一些，積累一些觀眾，但對我來講，晚來好過不來。晚一點而已，不代表不來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對于喜歡您的港片迷來說，還是十分期待的。

    陳果：你們還在沉迷于港片？香港電影變化太大，港片，還有嗎？已經(jīng)絕種了吧？除非你來香港看那些在內(nèi)地上不了的那種，要不很難了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這幾年港產(chǎn)片還是有很多出色的，《狂舞派》、您執(zhí)導的《那夜凌晨，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》（以下簡稱《紅van》）還有今年金像獎大熱的《踏血尋梅》，都有一定的成績。

    陳果：你知道合拍片把港片原有的東西磨得無影無蹤了，我覺得在本土上的港片還是會有一些本土的東西，但數(shù)量會少很多。有人會問我們香港電影這么低迷，怎么辦，應(yīng)該是要靠一些青年導演去做?，F(xiàn)在一些成功導演要做大的只能往內(nèi)地走，因為你在香港沒辦法拍那么大預(yù)算的東西，反而有些人會做出一些更好的東西。所以有人問我，像《香港制造》那種電影還能拍出來嗎？我說絕對能，現(xiàn)在技術(shù)上面很方便也很便宜，只是想法怎么做而已。我們是先死后生，我不覺得它會死掉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這些影片還有一些共同特點，就是都透露出香港人的一種焦慮，感覺特別需要自我鼓勵。

    陳果：焦慮這種事情，香港幾十年來都沒有停止過啊。特別是回歸以后，整個社會有改變，其實內(nèi)地也一樣，大家對轉(zhuǎn)變不適應(yīng)，很正常。當然，還是要看導演本身，如果他拍焦慮題材，說明還是對社會有關(guān)注，如果純粹胡鬧的電影，也無所謂，香港的好處是做什么都有人看，做什么都有人罵，做什么都有人叫好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相對于您的經(jīng)典作品來說，《謀殺似水年華》還是比較安全的牌吧？

    陳果：按道理是標準的類型片，但拍得好的話還是有一定的意思的，拍得不好也有危險，作為標準類型電影，內(nèi)地的走向畢竟要保守很多，不像香港可以亂拍，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做法還是有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聽說您還有另一部在內(nèi)地拍攝的電影《燦爛這一刻》，進展如何？

    陳果：這個就是亂拍出來的，沒有劇本的，《謀殺似水年華》的成本是它的三倍，它是一部兒童電影。今年本來報名參加柏林，但有些東西我們趕不來，就沒有去，有點可惜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這部影片也是非常草根的電影吧？

    陳果：草根其實也就是從生活中來，當然也有很多大師級的導演，但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很難改變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“回歸三部曲”已經(jīng)奠定了您的地位。

    陳果：其實我最想把“妓女三部曲”完成，最后一部還沒拍，因為找不到演員。將來應(yīng)該還是會亂拍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《謀殺似水年華》和《紅van》都是由小說改編，兩部小說都存在結(jié)局草率的問題，這是不是增加了您的劇本改編難度？

    陳果：其實這是硬傷，我現(xiàn)在在采取新的方法去寫，是不是滿意我不知道，但是我覺得還行。我加了點東西，把硬傷盡量磨得有意思，或者加了一些主題本身的東西，我希望能過關(guān)吧，我覺得一定程度的小硬傷還是有的。

    1905電影網(wǎng)：《紅van》當時在香港上映的時候，口碑好像并不是太好？

    陳果：這個永遠會有，因為觀眾很主觀的?！都tvan》那個小說本身是不需要他們思考的，我拍出來是加入個人觀點，是需要思考的。部分年輕觀眾就覺得不行，我覺得他們再長大，再看這個電影，會有不一樣的感受。

    《紅van》還有一個問題是應(yīng)該表明有第二集，沒有打那些字上去，就變成很多觀眾滿足不夠，因為沒有解決問題。其實第二集也很難，原作小說也有很多硬傷，被網(wǎng)友罵的要死，我們還沒拍是因為不好寫。我們最大的矛盾點就在這里，又要原著，又要有新的角度，這個很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