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滄東稱“嚴肅”是電影價值 會堅持繼續(xù)講真相
時間:2011.04.15
來源:外灘畫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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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滄東
“我是在通過殘酷的表現(xiàn),來凸顯人生的希望”
記者:導演的前三部作品《綠魚》、《薄荷糖》和《綠洲》表現(xiàn)了邊緣男性的幻滅,但在最近幾年,似乎開始轉(zhuǎn)向女性題材,還捧出了第一位戛納電影節(jié)的韓國影后。你是如何從男性視角轉(zhuǎn)到到女性身上的?
李滄東:之前也有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。我覺得,我真的沒有想過為什么會有這種變化,可能就是因為年齡大了,因為荷爾蒙的問題。我也覺得自己漸漸地變了,我的內(nèi)心有一點女性化的傾向。年輕時看待女性,和現(xiàn)在看女性的感覺完全不一樣。因為年輕的時候,我會想我要怎樣去追求這個女生,怎么去討她的喜歡;現(xiàn)在,我完全沒有了這樣的想法。
記者:你以前是作家,現(xiàn)在是一名導演。從作家到導演,這種創(chuàng)作方式的變化會給你帶來哪些困擾呢?
李滄東:非要說差異的話,寫小說時我的腦海里沒有面孔,不會詳細到這一張面孔是什么樣子的,我只是把感情寫出來。不過,雖然面孔比較模糊,但他們的行動和我的內(nèi)心想法是一致的。如果是拍電影,那情形就不一樣了。小說是寫給一個人看的,很私人化,有一種直接對話的作用。
記者:你所有的電影作品都是自編自導,是不是很享自己做編劇和導演的工作方式?
李滄東:其實,同時做編劇和導演是有壓力的。拍電影最難的是寫劇本,如果是純粹當導演的話會比較容易些。導演覺得拍攝不好,還能不斷NG。但如果這個劇本是自己寫的,電影如果拍得不好,我就沒有任何借口去說“這是因為劇本不好啊”,完全無處可逃。
記者:導演的電影里總有一些很殘酷的東西,這是導演生活的視角,還是一種創(chuàng)作的視角?
李滄東:生活本來就是有些殘酷的。我作品中的主人公都很痛苦,經(jīng)歷過一些很慘的事情,但我拍電影不是為了故意渲染這種殘酷,而是想要尋找一種“美”,而這種“美”,或者“陽光”,是需要一個反差的。就像我們有黑暗,才有光明;有丑陋,才有美麗。這些東西都不會獨立存在,需要反差才有美感。你也許會認為,我是在展現(xiàn)苦痛、殘酷的人生,其實,我是在通過這種殘酷的表現(xiàn),來凸顯人生的希望。
記者:《詩》中最后女主人公讀詩的片段,是整部影片感情的噴發(fā)點。我想求證一下,《詩》中女主角讀的那首詩是導演自己創(chuàng)作的嗎?可不可以說一下當時的創(chuàng)作狀態(tài)。
李滄東:你說得很對,詩在電影中是一個很重要的元素,因為影片表現(xiàn)的就是這個60多歲的女主角通過寫詩尋找生活中的美。但是我發(fā)現(xiàn),要給她設(shè)定一首詩其實很困難,我當時想了很久,為此很煩惱,最后才決定如果女主角寫詩給過世的少女,會最有效果,因為她要傳達一種復雜的苦痛。寫這首詩的時候,我自己的心情也很復雜,既要把自己當成那個女主角,也要把自己當成那個自殺的少女,還要把自己當成導演和編劇。
記者:《詩》里面有大量的留白、暗示,并沒有直接去描寫這件暴力事件。導演為什么偏愛這種低調(diào)、樸素的敘事手法?
李滄東:我在電影中故意不提及女主角和少女的關(guān)系,給觀眾留下想象的空間。你可以看到她在唱歌,歌詞就暗示了她的心境,包括她和別人的對話,可能都有她的想法在里面。我比較喜歡通過對話,或者其他方法,來暗示主角的心境。
記者:導演的影片中,無論男女主角的表演都非常出色,這部《詩》里的女主角尹靜姬也是如此。導演是怎樣指導演員的?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方法?
李滄東:其實,我在現(xiàn)場是從來不教演員演戲的。我經(jīng)常 什么都不說,只是告訴他們,隨便演就是了,演完以后,我也不會特別指導他們該怎樣演。我覺得,一個角色的演繹,應該由演員自己感受,所以故意不跟她們講。我的意思是,不是要演員具體去做一個怎樣的表演,而是說作為那個角色,你應該有怎樣的反應。
記者:你這樣的指導方式,肯定會讓一些演員在片場無所適從吧。
李滄東:你說得對。很多演員到了現(xiàn)場,因為我不會給他們很具體的指點,會感到很不安,都會說:“演你的電影很難過。”
記者:導演執(zhí)導的第一部作品是《綠魚》,是一部黑幫 類型片,為什么接下來的電影會偏離這個軌道,變得越來越文藝?
李滄東:這是我拍的第一部電影嘛,很多人不知道我的能力如何,所以和電影公司洽談時,公司老板就跟我說, 你沒有拍過電影,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先拍一部類型片。 于是我就拍了這部黑幫片,很多觀眾都挺喜歡,所以我想老板應該不會虧本。其實在我自己看來,《綠魚》也不是完全的類型片, 我把自己的主題藏在了里面。放映之后,也有些觀眾不喜歡它,因為它跟大家看慣了的類型片不同。我也無所謂,接下來還是要拍自己喜歡的電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