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05電影網(wǎng)專稿 進入九月,影院中的進口巨制呼嘯而來。引進大片是全球化的必然現(xiàn)象,也是本土市場發(fā)展的必由之路。除去影片的“請進來”,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融合方式。
比如演員。
外國明星參演中國電影,這類合作的歷史頗有探討價值。我們按照項目的促成方式來分類,看看這些“外來和尚”為何心甘情愿到中國“念經(jīng)”。
商業(yè)利益主導
大制作合拍片中的異域面孔
談電影,永遠離不開“市場”二字。
中國電影市場的壯大,自然引來更多的關注和機遇。
潮流不可逆,那些“異域大咖”也就順勢而來。
不過,這類影片的發(fā)端,并未始于近幾年的“騰飛期”,反而是在更早時的低谷階段出現(xiàn)。
這部開先河的電影就是《大腕》,出品于2001年。
當時的中國電影尚未施行“院線制”,產(chǎn)量不足、票房低。唯一能在彼時稱得上贏家的,也許只有馮小剛。
1999年的《甲方乙方》一炮打響,隨后《不見不散》和《沒完沒了》趁熱打鐵。
經(jīng)歷過《一聲嘆息》的不盡人意,馮小剛與“王氏兄弟”搬出一招“合拍”的妙計,與哥倫比亞公司合作,拍攝《大腕》。
左起:葛優(yōu)、唐納德·薩瑟蘭、關之琳、馮小剛
導演和演員都有一種默契。
媒體問到,您為何參演?
演員一定會說:“我被這個劇本吸引。”
導演則附和:“他們可不是拿錢就能砸來的人!”
于是,言者自信,聽者會心。
其實一位演員如何選擇作品,并不是一句“為了錢”或“為了藝術”就能概括的,二者并不是完全對立的因素。
到底為何而來,答案還是要在電影成型的方式上尋找。
《大腕》請到唐納德·薩瑟蘭,很明顯就是商業(yè)利益主導。
其實唐納德·薩瑟蘭本是備選,馮小剛最初青睞的是馬龍·白蘭度。
這是一個妥協(xié)。
馬龍·白蘭度有《教父》在前,對于中國觀眾,其號召力與神秘感同在,必然是一個“市場爆點”。而唐納德·薩瑟蘭在成就與級別上,本就與白蘭度有一定差距,又沒有《教父》那樣振聾發(fā)聵的作品,票房上自然無法起到加持作用。
從馮小剛這前后的選擇上,也能看出商業(yè)利益在其中的決定性作用。
唐納德·薩瑟蘭的出演又帶來另一個尷尬的問題。
雖然他是好萊塢知名男星,但當時的中國觀眾其實并不知道他是誰,其名氣僅在一些影迷群體和專業(yè)人士之間傳誦。
即便有“外來和尚好念經(jīng)”的思想作祟,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,觀眾不太容易對他產(chǎn)生“崇拜感”。這在商業(yè)上是十分致命的。
好在影片質量過關,馮小剛的商業(yè)嗅覺又極為敏銳,沒有造成賠錢的悲劇。
因此,“后來人”開始總結經(jīng)驗、調整思路。
這些“后來人”中也有馮小剛自己。
2012年上映的《一九四二》里,他同時請到兩位奧斯卡影帝加盟,出演的還是配角。
豪氣與格局,不可同日而語。
雙影帝來投,對于大眾來說,賣點已經(jīng)足夠。商業(yè)加成已穩(wěn)穩(wěn)到手。
有意思的是,當記者又一次問馮導,布羅迪和羅賓斯緣何而來?
馮小剛果然又重復了那兩個字:“劇本!”
言之鑿鑿、鏗鏘有力。
可我們還是不能忽略時代背景的作用。
2012年,中國電影產(chǎn)量暴增,總票房達到168億元,已實行十年的“院線制”開花結果。
再也不是《大腕》時期的捉襟見肘,一塊巨大的電影市場已然成型。
中國電影的騰飛,才是吸引這些“影帝”來華的關鍵所在。
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2011年的《金陵十三釵》。
克里斯蒂安·貝爾空降中國,“蝙蝠俠”的大名至少在青年群體里無人不知。
【貝爾領銜】【張藝謀】【超大制作】【抗戰(zhàn)題材】,所有這些元素都是市場紅火的指征。
待到去年的《長城》,則已是商業(yè)驅動下的“頂級爆款”。
從制作規(guī)模,到國外明星的數(shù)量與級別,都堪稱“史上最強”。
根據(jù)目前的市場前景,相信《長城》的“升級版”隨時都可能誕生。
另外,像泰國明星托尼·賈加入《殺破狼》系列,則是動作片領域的一種合作嘗試。
因《拳霸》系列成名的他,來到功夫片發(fā)源地,與中國打星對戲,所制造出的新鮮感是一劑票房良藥。
溫習了這些商業(yè)大作,心中難免有疑問。
難道外國的大咖就只認錢嗎?
答案當然沒有那么絕對。其實導演與演員口中的“劇本佳話”,也不全是逢場作戲。
為藝術而來的“外國友人”,比比皆是。
藝術為先
這些人真正為電影而來
商業(yè)性質不強的國產(chǎn)片中,其實不乏異域面孔。
在這類影片中,很多日本演員的加入頗為顯眼。
比如香川照之。
我們永遠忘不掉那句“大哥大嫂過年好”。
當年的他,在日本也算小有名氣。來中國后,卻先被姜文扔到鄉(xiāng)下,來了一番“魔鬼訓練”。值得敬佩的是,他并未抵觸這些艱苦,反而無比認真,還留下了翔實的日記去記錄這段生活。
在外來演員中,這種敬業(yè)的態(tài)度可以說無出其右。
當然,這也為他換來了事業(yè)上的進階。所出演的作品獲得戛納電影節(jié)評審團大獎,幫助他在本國的演藝生涯節(jié)節(jié)高升。
于是,我們也能在《半澤直樹》、《金色夢鄉(xiāng)》這類日本頂級制作中看到他的身影。
他很像一位遠方的朋友,我們隔著屏幕看到其近況,多年前的記憶也就隨之襲來。
其實,《鬼子來了》之后,香川照之仍與中國有不少交集,他陸續(xù)又出演了兩次中國電影。
2003年的《暖》。
這是一項難度極大的挑戰(zhàn),他要出演一位中國農村里的聾啞人。
在四十余天的時間里,他再一次瘋魔般地“下生活”,盡可能地與當?shù)乩相l(xiāng)接觸。
成片后,大家看到的就是一位實打實的中國農民。
這一角色,也為他換來東京電影節(jié)影帝的殊榮。
2009年的《拉貝日記》。
他出演“朝香宮親王”,一位侵華時期血債累累的劊子手。
他不顧日本國內言論的抵制,毅然出演這位戰(zhàn)犯。這種藝術為先的精神,是值得肯定的。
好演員都喜歡不斷挑戰(zhàn)自己,都渴望新鮮的角色。
香川照之與中國有如此情緣,其動力是表演者的進取心,更是合作雙方對藝術的尊重。
與香川照之情況相仿的還有中井貴一。
作為日本頂級男星,中井貴一的中國故事開始于《天地英雄》。
與香川在中國的和諧景象不同,中井貴一的首次華夏之旅并不順遂。
他對這次合作發(fā)表了很苛刻的評價。他說姜文頤指氣使,趙薇缺乏演技,導演何平毫無計劃。
這些言論,給人一種不歡而散的感覺。
誰知,四年后他又殺了回來,與苗圃搭檔出演《鳳凰》。
勞改犯之間的愛情故事,催人淚下。
可見,角色對演員的吸引力,遠不是一些齟齬就能打消的。
除了演員的自我追求之外,還有另一種更“復雜”的合作緣由。
2005年,張藝謀拍攝《千里走單騎》,請到了高倉健。
張藝謀有《追捕》情結,高倉健是他的偶像。
張藝謀成名后與高倉健相識,兩人口頭許諾合作。多年等待后,心中愧疚的張藝謀終于找到《千里走單騎》的劇本,報償了高倉健先生的情誼。
高倉健品格高潔,對情義的看重與遵行令所有人感慨。
他與張藝謀的這次合作,固然有互相欣賞、被劇本吸引的成分在,但最關鍵的還是對承諾的看重,對情義的信守。
對了,中井貴一也在本片露面,飾演高倉健片中的兒子。生活中,他拜高倉健為老師,萬般尊重。他來客串,也是一種師生情誼的體現(xiàn)。
除日本演員之外,也有其他國家的大咖為藝術而來。
我們的“下木總統(tǒng)”就是其中之一。
2011年的《形影不離》中,他與吳彥祖、龔蓓苾搭檔,正兒八經(jīng)地在中國的土地上“開展工作”。
以《形影不離》的制作規(guī)模,讓凱文·史派西與吳彥祖兩位明星同臺,預算是不夠的。
好在“總統(tǒng)先生”十分欣賞這個劇本,大幅降價,才促成了此次合作。
還有彼得·奧圖爾老先生。
80年代就來過中國拍攝《末代皇帝》的他,于2009年在電影《金山》中與我們再次結緣。77歲的老人精神矍鑠,雖然戲份不多,但異常敬業(yè),讓與其搭檔的孫儷敬佩不已。
可見,為藝術“獻身”的君子,不論國籍、不分膚色、不問年齡。
外國主導之合拍
中國只是一座“片場”
類似《長城》這樣的合拍制作,其實仍算中方主導。中國導演、中國取景,中外演員戲份相當。
還有另一類合拍片,雖然他們也使用大量中國演員,但主創(chuàng)幾乎完全是外國人,中國只是一個故事的發(fā)生地,一座“片場”。
左起:導演約翰·卡蘭、愛德華·諾頓、娜奧米·沃茨。
2006年上映的《面紗》就是此類影片。
影片由7家美國公司和1家中國公司制作。這個比例很說明問題。
《面紗》改編自毛姆的小說。原著主要圍繞英國夫婦的感情生活展開,中國人皆是配角。
另外,影片的絕大部分職員都是外國人,他們對創(chuàng)作的主導性是顯而易見的。
簡單說,這就是一部在中國取景的好萊塢制作。
對于演員來說,接受這種片約相對更容易。
他們身處于熟悉的攝制組中,無需獨自在陌生環(huán)境工作;所飾演的角色與中國人的對手戲不多,不用花大量時間適應文化差異;劇本中的情節(jié)主要在外國人之間展開,輕車熟路沒有不適感。
如果說來中國拍戲是一種冒險,那拍這樣的電影只能說是一個小刺激而已,與“險”字還差得遠。
因此,《面紗》中的娜奧米·沃茨與愛德華·諾頓,僅是拍了一部異國取景的好萊塢片而已。
2005年的《伯爵夫人》也是如出一轍。
多國團隊,主創(chuàng)皆非華人,男女主角由異國明星擔綱,且同樣改編自英語作家的小說。
兩部影片的制片方式就像同一個模子刻出。
人們也許會驚訝,“伏地魔”叔叔居然也曾與中國有過交集,而這種驚訝剛好彰顯出這類影片的尷尬之處。
由于影片特點,我們的觀眾很容易就會忽略其與中國的聯(lián)系。這些電影往往在大家的眼前滑過,只留下一個好萊塢文藝片的印象。
“中國”這個賣點,反倒在其本土被遺忘,實在是令人無奈。
因此,這很難說是兩全其美的合作方式。
大咖遲暮
來中國“討生活”的他們
現(xiàn)在要說的這種方式比較直接。
中國片方希望“榨取”過氣明星的“剩余價值”,“遲暮”的大咖們也需要這樣的片約供給生活。
愿打愿挨,一拍即合。
“中國人民的老朋友”尼古拉斯·凱奇就是“遲暮者”之一。
凱奇老哥雖貴為奧斯卡影帝,可這十幾年來事業(yè)卻急轉直下。當年大陸院線上映的非分賬引進片,幾乎有一半都是他主演的。
“爛片專業(yè)戶”的帽子已扣得嚴嚴實實。
2014年,電影《白幽靈傳奇之絕命逃亡》上映,凱奇在片中飾演一位流亡到東方的十字軍戰(zhàn)士。
影片水準較低,凱奇大叔在片中的形象“邋遢而落寞”,英雄遲暮已寫在臉上。
更諷刺的是,就連這樣一部影片,主打的都不是凱奇大叔,而是靠“星戰(zhàn)”成名的后輩,海登·克里斯滕森。
心酸的畫面不忍直視。
與凱奇同命運的還有基努·里維斯。
《黑客帝國》之后,這位有四分之一中國血統(tǒng)的男星就漸漸下滑。如今,已是穩(wěn)居二線,不復當年之勇。
2013年,他攜自己在《黑客帝國》系列中的替身陳虎,推出影片《太極俠》,其本人導演并出演。
他與陳虎之前的良好合作,是《太極俠》的緣起。
基努·里維斯對功夫頗有興趣,恰好又有中外幾家公司看中了他的“剩余價值”,影片項目順利上馬。
可悲慘的是,基努老師初執(zhí)導筒,導演水準不佳,商業(yè)眼光欠奉。大陸市場也早就不是靠某個明星參演,就能穩(wěn)賺不賠的年代。
最終票房僅收2700余萬,據(jù)稱虧損近1.4億人民幣,堪稱當年最慘烈院線片。
以這種方式在中國“落地”,頗為幻滅。
當年的銀幕英雄,如今為五斗米折腰。觀眾們本想重回過去,召喚青春記憶,可飄洋過海而來的“偶像”早已變成“陌生人”一位。
昨日難以重現(xiàn),遲暮英雄已與路人無異。
講外國明星來中國的原因,其實就是講制片方式。
四種路線,四類人群,就像掌心中的紋路,是整個電影界的微縮。
從中,我們看到中國電影市場由疲軟到騰飛的過程,看到全世界藝術家們的追求,也看到商業(yè)利益驅動下的無奈和尷尬。
未來的華夏影壇,必然要創(chuàng)造出新的方式,讓更多五湖四海的朋友前來合作。
機遇與困難并存,觀眾們定會一飽眼福。
誰是您最熱愛的外國明星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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