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王重陽lp

今年奧運會和今年截至目前的國內(nèi)電影一樣，亮點不多，對于“奪金”，國人一直都充滿著濃厚的興趣。當(dāng)然，在“奪金之外”……

如果找其他亮點的話，善于“八卦”的中國人民從沒有辜負過期望。

比如這次東京奧運會上的我看到三個美女：

朱雪瑩、劉靈玲、張雨霏。

前倆蹦床、后一個游泳。兩金一銀。

國內(nèi)媒體給到的新聞標(biāo)題是“艷壓群芳”。

這下，既滿足了國人的民族自豪感，也飽足了大家賞美的眼睛。

截至到今天，奧運女子帆板RS：X級獎牌賽，中國選手盧云秀奪冠。

我看了一下，又是個大長腿。

算下來中國奪金量一直呈上升趨勢，主線議論的是誰比誰強，支線八卦的是“那誰跟誰組CP多好？”

但今天大家以為要講奧運“坊間八卦傳奇”就錯了，按照影視圈的“傳統(tǒng)習(xí)慣”，我保證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有人開始準備拍一部比較有“弘揚主旋律、傳承民族文化、發(fā)揚愛國主義、頌贊體育精神，以本屆東京奧運會奪冠的女選手們?yōu)槿宋镌汀钡挠耙晞　?/p>

主要還是電影啦，女性題材+體育精神+愛國主義，看上去很美。

所以今天要扯一個看似嚴肅認真活潑又好玩的淡：

當(dāng)夢幻照進現(xiàn)實，可能是正劇，也可能是喜劇，更有可能是魔幻劇。

一

人言立項事，必談劇情殺

根據(jù)非官方正式統(tǒng)計，從2019年開始追隨重大時事立項的各種電影審批項目，僅北京電影局就收到大概三千多份，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各類頌揚、贊美、熱愛的正能量腳本，也不乏一些天馬行空匪夷所思的內(nèi)容。

比如擁有靈能者的革命戰(zhàn)士和游走陰陽兩界的紅色康斯坦丁。

別不信，真見過這種立項申請，好在有關(guān)部門沒有石樂志，底線沒丟。

但架不住依然有漏網(wǎng)之魚，比如講苦難行軍中的三角戀，或是組革命同志間似是而非的“CP”。

要我說國家文化部門對這些大是大非還是嚴肅的，起碼今年上映的很多嚴肅題材影片，可以比較它們之間拍得手法好壞、敘事差距多少，但三觀還是正的。

但問題是——

這一波過去了，還有什么題材好磕呢？

這不，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了。

按過去十年內(nèi)我已經(jīng)摸清楚的一部分文藝工作者的尿性，大概能整理出建立在東奧“三美”之上的三種劇情——

情愛系：

女性題材怎么能少了愛情呢？對于一門心思以為“凡事嘮點愛情磕，漫威宇宙算個DER”的編劇奇才們而言，奧運女孩奪冠什么的必然要加香艷的色彩和斑斕的生活——名字要改，姓+名起碼四個字，得有“淚、花、怨”這種字眼；訓(xùn)練場地得是香噴噴的，泳池里必須撒玫瑰花瓣，對，不放枸杞；女主男主必須冷傲風(fēng)，屬于去村里吃席臉上都沒表情的那種；訓(xùn)練什么的要給到特寫，什么光鏡逆向、只用對焦鏡、角度大特寫都是基本操作，至于劇情……等下，是不是好像說要奪金來著？

這類立項的劇本必須走一波，能不能拍先不說，編劇身高應(yīng)該沒過一米五。

旋律系：

這類向系比較穩(wěn)妥，基本上走“中規(guī)中矩”的路線，人名肯定是正常名字，訓(xùn)練生活什么的也都還按正常畫風(fēng)走，故事節(jié)奏也通常能讓觀眾看前五分鐘就可以直接猜到后面人家要干嘛了?？偨Y(jié)套路就是——

身心健康、品貌端莊、國家強大、作風(fēng)囂張、偶有小錯、領(lǐng)導(dǎo)偏幫、根紅苗正、一心向陽、奧運奪金、四海吉祥……

這類立項的劇本最多，但必須配一套PPT，講一下時代背書；表一下愛國情懷；排一列大腕演員；吹一波票房期待。然后重點關(guān)照的對象必然是久坐高堂的人，或是“有情懷”的人。

這種雖然常見，但沒感覺，太平、太淡、太順。

魔幻系：

上兩波還屬于碳基生物范疇內(nèi)能寫出來的東西，這一波就很帶勁了。

抗日和革命這種嚴肅的事情都能被強制開掛，何況區(qū)區(qū)幾個“弱女子”呢？

首先，人物必須附魔，具備“天選之子”的條件，外形必須挑大長腿，不管游不游、蹦不蹦，蒸汽波必須走一波，尤其是放在日本那個“蒸汽波”動漫環(huán)境下，先別管其他的，訓(xùn)練是什么？是召喚啊同志們！爆發(fā)小宇宙，吃飽查克拉，干一把中二風(fēng)，喊一嗓子“神羅天征！”比賽的時候?qū)κ直厝皇谴竽跣蜗螅徽f像肉山大魔王那么夸張吧，至少也得像郭老師，賽前一頓“郭言郭語”輸出，然后女主必須掏個棒子出來喊一聲，粉紅色的畫面下，女主要變裝，具體什么畫風(fēng)呢？

參考一下《舞法天女》就可以了。

對了，在這個故事里，所有雄性生物見到女主必須喊：“請允許我向你表達我的愛慕。”然后弓腰握著女主的爪吻一下……

什么？三個女主？可以??！完全可以組團打野的。

我講這些都不是臆想中的事情，而是確確實實地已經(jīng)映入眼簾的、被改得、被編得面目全非、索然無味、侮辱智商、人神反胃的事情。

創(chuàng)作，尤其是文藝創(chuàng)作，可以藝術(shù)性地夸張，但不能游離于太虛，更不能視觀眾和資方為“主要盈利點”。

在針對一類題材的時候，不僅要站在一個高度思考市場格局，還要考慮觀眾對核心觀點輸出的接受程度，所以如果只是“誰熱拍誰”，毫無預(yù)見性和故事性，絕難產(chǎn)生精品。

但遺憾的是，相當(dāng)一部分創(chuàng)作者甚至資方，都陷入了創(chuàng)作上的“視野盲區(qū)”，甚至對應(yīng)該負有的責(zé)任避而不談。

二

人言不足懼，愛國是第一

你要是講愛國、女性、體育這類神圣的事情怎么能這樣胡搞瞎搞呢？

上述的主創(chuàng)人員就有話說了，比如拍之前，人家可能會說：

“我們這次嘗試著融入新的元素，大膽改編，爭取讓觀眾們耳目一新?！?/strong>

是，等電影放完了，口碑一片親切問候的時候，人家還可能說：

“我覺得吧，這次可能在創(chuàng)作方面超前了有點，但出發(fā)點是好的，起碼我們所有的主創(chuàng)和主演都是愛國的，也是尊重女性的，更是熱愛體育事業(yè)的。”

好吧，確實給我整不會了，盡管似曾相識。

先不談這種文化產(chǎn)品在上游層面圈了多少“血汗錢”，僅在“智商”這一塊就過不去。

無論是對自己的“智商”還是對觀眾的“智商”。

連替人家辯解“人家只是不懂”的理由都找不到。

作為一個能有資格在別人面前圈錢的人，首先要排除文盲，必然是經(jīng)歷生活并嘗遍酸甜的人，懂得什么是虛弱的，什么是夸張的，什么是令人感動的，什么是讓人振奮的。

但偏不。

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。

雖然我不會懷疑任何一部爭議極大，或壓根輿論一邊倒的創(chuàng)作者和表演者的智商是否正常，就像我不會懷疑他們對愛國、女性和體育題材以及其他一切熱門題材的“熱愛”一樣，但我真的會懷疑他們的“初衷”，是為了“弘揚、宣傳、繼承、發(fā)揚”還是為了“圈、圍、拐、騙”？抑或是“過把癮就死？”

你無法阻止這類投機倒把的“愛國者”搞文化創(chuàng)作，因為這不要命，頂多要錢。

要命的是你無法在事前就提醒、質(zhì)疑、否定這類人的動機，因為他們用一句話就能給你頂回來：

“藝術(shù)，就是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?！?/p>

三

愛國與女性，誰解其中意

愛國、女性及其他一切題材的現(xiàn)實意義遠遠大于光影表現(xiàn)的那段120分鐘。

這種藝術(shù)表現(xiàn)的成功范例無論中外都有佳作。

先說“文戲”：

在以我國原子彈研制為背景的《橫空出世》中，陳瑾老師扮演的女講師與當(dāng)時尚屬“年輕時還是十里八鄉(xiāng)有名的?。╖UN,四聲）后生”的李幼斌老師飾演一對夫妻，丈夫于戈壁灘上研制原子彈，出于機密原因一走就是幾年，身為妻子的她好不容易能去探望時，還始終不忘帶上丈夫喜歡的咖啡，在到達營地那一天因為暴雨行李灑落在水中，她摸索了半天都找不到，于是在見到丈夫的時候連笑帶哭的說：“咖啡丟了……”

當(dāng)時有觀眾評論說：“這才是真正的女權(quán)”。

為什么這么說呢？不是因為咖啡，而是因為即使在后方，陳瑾飾演的不單單只是一位妻子，還是一位知識淵博，通過考驗?zāi)芙o共和國將軍們上課的新時代女性。

她走進國防部某間房間后，所有在座的將軍們都要站起來跟她說：

“老師好！”

再說“武戲”：

女性扮丑簡單，通常都會有反轉(zhuǎn)，通過劇情的大歡喜讓某位女主變得漂亮，令人怦然心動，丑小鴨變天鵝。

但扮慘不易。

涉及到競技類題材，美國的《百萬美元寶貝》中，女主人公麥琪為了百萬美元拼命訓(xùn)練當(dāng)一位拳擊手，一切從零開始，片中摻雜了大量的、相當(dāng)專業(yè)的訓(xùn)練動作和實景拍攝，甚至包括真實打擊，完美地呈現(xiàn)出在訓(xùn)練季累到口吐白沫躺在地上、初挨一拳后鼻涕眼淚流一臉，在賽場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效果。

或是像印度電影中那樣，女演員為了真實體現(xiàn)摔跤手的樣貌自愿增肌加厚體型……

真功夫?qū)W不來，硬要學(xué)，就要付出代價。

順便給不停贊譽“美女”及“艷壓群芳”的人們一個小科普：

蹦床運動員因為常年訓(xùn)練用足部接觸面較大，所以她們的腳底板都是老繭；游泳運動員因為需要用身體、尤其是下肢力量劃動水面，導(dǎo)致她們的腳都很大；而帆板運動員常年風(fēng)吹日曬，因此她們跟中國女足的姑娘們一樣，皮膚老化得比同齡人快、手部皮膚粗糙，且魚尾紋很深，任何化妝品都彌補不了。

而女性的汗腺天生比男性發(fā)達，真實的一天訓(xùn)練下來體味之大，隔三尺可聞。加上女性身體脂肪含量比男性多，要練成她們那樣的身材可不是光靠餓兩頓做普拉提就可以的，身材骨架的后天塑造感必須通過實打?qū)嵉拈L時期刻苦訓(xùn)練才能讓人一看就覺得——

“這是練家子”。

先脫離開上述天馬行空的改編，請問，國內(nèi)有哪些女演員可以“嘗試挑戰(zhàn)”一下這些一點都不“美”的角色呢？

連尊重女性的真實努力都做不到，何談尊重女性？

“文”只神游太虛，“武”只做做樣子，真當(dāng)觀眾是傻子嗎？

四

戲說不胡說，作品才給力

我們這個時代尊重的是創(chuàng)意和精神，允許天馬行空，但一定要尊重事實。

一切不尊重事實的胡吹亂侃都是耍流氓。

尤其是在面對愛國主義、女權(quán)主義和體育運動等一些重大的、嚴肅的、不能拿來胡說的題材時，文藝創(chuàng)作者不僅僅需要獻身，也要“獻腦”。

假如東奧“三美”或“N個美”有一天真的被搬到大銀幕上的話，身為碳基生物，還是受過教育的人類，首先希望看到的必須是、也只能是“活生生的女性”：

愛玩、愛鬧、愛美，有小情緒、小嬌羞、大胸懷；

可以玩王者榮耀，也可以打打鬧鬧；

她們平時愛粉紅色、訓(xùn)練時臭不可聞；失敗時哭得鼻水橫流、勝利時笑得口水倒流。

面對愛情她們臉紅又期待、面對未來她們向往又愚鈍。

她們也許抽煙、喝酒、燙頭，但她們是好女孩，依然很“美”。

沒有人有權(quán)力、有資格在未來不可預(yù)見的某一天“戲說”她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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